马科长的笑容瞬间冻结在脸上,眼神锐利起来:“哦?张老板这是……嫌咨询费不够?还是觉得我马某人面子不够大?”
“都不是。”我摇了摇头,语气温和却斩钉截铁,“这与费用和面子无关。而是我这里的规矩——不算私隐,不问仕途。这是铁律,对任何人都一样。”
我抬手指向那幅字:“您看,白纸黑字,写得很清楚。食卦之术,用于商事研判、健康调理或寻常百姓的困惑犹可,但涉及组织人事,关乎国运官运,此乃天机重器,非我辈所能窥测,亦不敢僭越。还请您理解。”
我将理由拔高到“天机重器”、“不敢僭越”的层面,既是表明态度,也是给对方一个台阶。
马科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,他盯着我,又看了看那三条规矩,眼神阴鸷,试图从我脸上找出一丝虚伪或动摇。但他看到的只有平静和坚决。
咨询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几秒钟后,马科长忽然嗤笑一声,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:“呵,规矩?张老板,在这省城的地面上,有些规矩,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。做人嘛,要懂得变通。”
他开始施压。
“马科长,情况不同。”我丝毫不为所动,“规矩立下了,就是要守的。否则,今天可以为马科长破例,明天就可以为张科长、李局长破例,长此以往,我张某人立足之本何在?信誉何存?”
我这番话,说得有理有据,既点明了他所求之事的特殊性,也强调了我立规矩的初衷。
马科长猛地站起身,脸色铁青。他显然没受过这种“忤逆”。他指着我,语气森然:“好!好一个规矩!张老板,你最好一直能守住你的规矩!咱们……后会有期!”
说完,他拂袖而去,重重地摔上了咨询室的门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巨响。
巨大的声响让外间的小林吓了一跳,他连忙推门进来,看到我面色沉静地坐在那里,才松了口气,担忧地问:“张先生,没事吧?这位马科长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我摆了摆手,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三条规矩上,“按规矩办事,问心无愧。”
我知道,今天算是彻底得罪了这个马科长。他最后那句“后会有期”,充满了威胁的意味。
几乎就在马科长离开后不到半小时,周老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,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责备:“小张啊,你怎么把马科长给得罪了?他那人能量不小,他托我问的那件事,对你来说也就是抬抬手的事情,何必那么较真呢?”
消息传得真快!
我深吸一口气,对着电话平静却坚定地说道:“周总,不是较真,是规矩。我早就立下规矩,不算私隐,不问仕途。马科长所求,触及了我的底线。这个例,不能开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周老板的声音冷了下来:“小张,我知道你现在名声大了,有自己的想法。但是你要明白,在这个圈子里混,有时候就不能太死板!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?”
“周总,”我的语气也强硬起来,“能不能在这个圈子混下去,靠的是真本事和信誉,而不是无原则地迎合。如果这个圈子容不下守规矩的人,那不混也罢。”
“你……”周老板被噎了一下,随即恼羞成怒,“好!很好!张老板,你清高!你了不起!那你就守着你的规矩过日子吧!我看你能守到几时!”
“啪”的一声,电话被狠狠挂断。
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,我缓缓放下手机。一天之内,连续得罪一位实权科长和一位重要的资本引路人。压力如山。
我站起身,走到那面写着规矩的墙前,默默地注视着。白纸黑字,简单朴素,却重若千钧。我知道,从这一刻起,“卦食咨询室”才算真正立起了它的脊梁。这条守规矩的路,注定不会平坦,甚至可能布满荆棘。
但,唯有如此,我才能在这片光怪陆离的名利场中,不至于彻底迷失自己,才能对得起那本《卦食笔记》,对得起“食卦人”这个称呼。
规矩,立下了,就不是用来打破的。
我转身,走向那个外卖窗口,再次点燃了灶火。蓝色的火苗跃起,舔着锅底,锅里的老汤开始慢慢升温,细微的“咕嘟”声在安静的咨询室里回响,像是一首安抚人心的、古老的歌谣,也像是一种不变的承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