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章警局的最后陈述

第一节清晨警局的冷色氛围

深秋的清晨，薄雾还没散尽，市公安局大楼就裹在一片冷灰色的晨光里。林浅站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下，双手下意识地攥着怀里的黑色皮质证据袋，指腹反复摩挲着袋口的拉链——里面装着父亲车祸案的关键证据：张叔的指纹鉴定报告、赵坤的银行流水、张叔的审讯笔录副本，还有赵坤临终前写下的忏悔纸条。每一份文件的边角都被她摸得有些发毛，像是被反复确认过无数次的信念。

“冷不冷？”陆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，他脱下身上的深灰色风衣，轻轻披在林浅肩上。风衣上还带着他的体温，混着淡淡的雪松香气，驱散了清晨的寒意。他今天穿了件浅白色的衬衫，领口系得规整，却没打领带，少了几分平日在公司的凌厉，多了些沉稳的温柔——他知道今天对林浅来说意味着什么，是父亲案真相大白的最后一步，也是她和过去和解的开始。

林浅抬头看他，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疲惫。昨晚她几乎没睡，反复翻看那些证据，脑海里交替闪过父亲生前的笑容、车祸现场的勘察照片、赵坤临终前的忏悔……直到天快亮时，才在陆沉的怀里浅浅睡了两个小时。“还好，就是有点紧张。”她轻声说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，“不知道……张叔和赵宇会不会说实话。”

赵宇是赵坤的儿子，也是赵氏珠宝现在的实际负责人。自从赵坤去世后，警方就一直在联系他，可他始终以“在国外处理父亲后事”为由拖延，直到昨天，才在警方的传唤下回国，同意今天和张叔一起自首。

陆沉握住她的手，指腹轻轻按压她冰凉的指节，语气坚定：“别怕，证据都在，他们想瞒也瞒不住。而且……张叔已经认罪了，赵宇就算想抵赖，也没用。”他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，“不管怎么样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。”

林浅点了点头，跟着陆沉走上台阶。警局的玻璃门推开时，一股带着消毒水味的冷空气扑面而来，和外面的晨雾形成鲜明对比。大厅里很安静，只有值班民警敲击键盘的声音，偶尔传来几声对讲机的通话声，一切都显得严肃而克制。

“林小姐，陆先生，这边请。”王警官已经在大厅等着了，他穿着一身警服，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精神的神色——为了今天的自首流程，他和同事们昨晚加班整理了所有案卷，确保每一个细节都不出错。“张叔和赵宇已经到了，在审讯室隔壁的等候室，情绪都还算稳定。我们先去会议室，等会儿一起过去做笔录。”

林浅跟着王警官穿过走廊，走廊两侧的审讯室门都关着，门上的小窗户里透出冷白色的灯光，像一个个沉默的见证者。她的心跳渐渐加快，脚步也有些发沉——她既期待看到真相彻底落地，又害怕面对那些残酷的细节，更害怕看到张叔和赵宇时，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。

陆沉察觉到她的僵硬，悄悄放慢脚步，和她并肩走在一起，掌心的温度始终稳定地传递给她。他没有说话，只是用行动告诉她：他一直都在。

第二节等候室里的两种姿态

会议室里，王警官给两人倒了杯热水，然后拿出案卷，摊开在桌上。“这是今天需要确认的笔录提纲，主要是让张叔和赵宇确认之前的供述，补充一些细节，然后签署自首声明。”他指着其中一页，对林浅说，“林小姐，等会儿你需要作为被害人亲属，出具这些证据，并且确认是否愿意出具谅解书——当然，这是你的权利，你可以选择不谅解。”

林浅的目光落在“谅解书”三个字上，心里轻轻颤了一下。她之前从未想过“谅解”这两个字——张叔是帮凶，赵宇虽然没直接参与车祸，却在父亲案曝光后，试图销毁赵氏珠宝的违规证据，甚至暗中阻挠警方调查。这样的人，她能原谅吗？

“我……我再想想。”她轻声说，端起桌上的热水，指尖贴着温热的杯壁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
就在这时，门外传来民警的声音：“王队，张叔和赵宇准备好了。”

王警官点点头，站起身：“走吧，我们过去。”

林浅深吸一口气，跟着陆沉和王警官走出会议室，走向等候室。等候室的门是半开的，能看到里面的景象：张叔坐在靠窗的椅子上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，头发梳得整齐，却掩不住鬓角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。他低着头，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，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，像是在紧张地等待审判。

而赵宇则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，穿着一身昂贵的黑色西装，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，却难掩眼底的慌乱。他不停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，眼神四处躲闪，看到林浅和陆沉时，身体明显僵了一下，然后迅速移开目光，像是不敢和他们对视。

“张叔，赵宇，我们开始吧。”王警官推开门，走进等候室，示意民警将两人带到隔壁的审讯室。

张叔站起身时，脚步有些踉跄，陆沉下意识地想扶他，却被张叔轻轻避开了。张叔抬起头，看向林浅，眼神里充满了愧疚，嘴唇动了动，想说什么，却最终只是低下了头，跟着民警走出了等候室。

赵宇则显得有些不耐烦，站起身时还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，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麻烦的应酬。他路过林浅身边时，脚步顿了顿，低声说了句“对不起”，声音轻得像蚊子叫，却没有丝毫诚意。

林浅没有理他，只是看着他的背影，心里五味杂陈。她想起父亲生前说过，赵坤这个人功利心太重，教出来的儿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——现在看来，确实如此。

“我们也过去吧。”陆沉轻声说，扶着林浅的胳膊，跟着王警官走进审讯室隔壁的观察室。观察室里有一面单向玻璃，可以清楚地看到审讯室里的情况，还有同步的录音录像设备。

审讯室里，张叔已经坐在了桌子的一侧，面前放着一杯热水。王警官坐在他对面，打开了录音笔，然后将张叔的审讯笔录副本推到他面前：“张忠，你再仔细看看这份笔录，确认里面的内容都是真实的，然后签字。”

张叔拿起笔录，手指有些颤抖地翻看着。他看得很慢，每一页都停留很久，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。偶尔抬起头，看向单向玻璃的方向——他知道林浅就在那边看着他，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悔恨。

“是……都是真的。”过了很久，张叔才放下笔录，拿起笔，在每页的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。他的字迹有些潦草，却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，像是在为自己的过错画下句号。“当年……是我鬼迷心窍，帮赵坤销毁了证据，害了林先生……我对不起林先生，也对不起林小姐。”他的声音沙哑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，滴在笔录上，晕开了墨迹。

观察室里，林浅看着张叔落泪的样子，心里也有些发酸。她想起小时候去陆家玩，张叔总是会偷偷给她塞糖，还会帮她修坏掉的玩具；想起父亲出事前，张叔还来工作室给父亲送过陆家的特产……那些温暖的记忆，和眼前的忏悔重叠在一起，让她心里的恨意渐渐淡了些，只剩下复杂的惋惜。

第三节证据链下的认罪与辩驳

张叔签完字后，民警将赵宇带了进来。他走到桌子前，犹豫了一下，才拉开椅子坐下，双手不自觉地放在桌沿，显得有些局促。

王警官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，是赵氏珠宝的违规经营证据：“赵宇，这份是赵氏珠宝近五年的违规记录，包括恶意竞标、仿冒其他品牌设计、偷税漏税，还有你父亲赵坤当年买通张忠销毁车祸证据的转账记录，你看看，确认一下。”

赵宇拿起文件，快速翻看着，脸色越来越白。尤其是看到“偷税漏税”和“买通张忠”的部分时，手指明显顿了一下，眼神也变得慌乱起来。“这……这有些不是真的。”他抬起头，声音有些发紧，“恶意竞标和仿冒设计，可能是下面的人做的，我不清楚；偷税漏税……是财务部门的问题，我刚接手公司，还没来得及整理；至于我父亲……我根本不知道他做过这些事。”

他的辩解苍白无力，连观察室里的林浅都听不下去了。她拿起桌上的证据袋，拉开拉链，取出赵宇在父亲案曝光后，指示财务销毁赵氏珠宝违规账目的录音笔，递给王警官：“王警官，这个可以作为证据。”

王警官接过录音笔，按下播放键。审讯室里立刻传来赵宇的声音，带着不耐烦的语气：“把近几年的违规账目都烧了，尤其是和陆氏、林正德工作室有关的，不能留下任何痕迹！要是被警方查到，你们都别想好过！”

录音播放完毕，审讯室里一片沉默。赵宇的脸色彻底没了血色，他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只能颓然地靠在椅背上，双手捂住脸。

“赵宇，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？”王警官的语气严肃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赵宇放下手，眼神里充满了绝望，声音沙哑：“没……没有了。都是真的。”他拿起笔，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，签字的手一直在抖，字迹歪歪扭扭，和他身上精致的西装形成鲜明对比。“我爸去世后，我才知道他当年做了这些事。我害怕公司倒闭，害怕自己坐牢，所以才想销毁证据……对不起，林小姐，对不起林先生。”

观察室里，林浅看着赵宇认罪的样子，心里没有丝毫快感，反而觉得有些可悲。赵坤为了利益不择手段，最终丢了性命；赵宇为了保住公司，试图掩盖父亲的罪行，最终还是逃不过法律的制裁。这对父子，终究还是栽在了自己的贪婪里。

“林小姐，现在需要你出具证据，确认这些证据的真实性，然后决定是否出具谅解书。”王警官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。

林浅深吸一口气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风衣，对陆沉说：“我进去吧。”

陆沉点了点头，握住她的手，轻声说：“别怕，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
林浅走进审讯室时，张叔和赵宇都抬起头看她。张叔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，赵宇的眼神里则带着一丝期待——他大概是希望林浅能出具谅解书，减轻他的罪责。

林浅走到桌子前，将怀里的证据一一放在桌上：“这是张叔的指纹鉴定报告，和我父亲车祸现场提取的指纹完全吻合；这是赵坤给张叔的银行流水，有五十万的转账记录；这是张叔的审讯笔录副本，他承认了帮赵坤销毁证据的事实；这是赵坤临终前写下的忏悔纸条，里面提到了他撞我父亲的经过，还有翡翠的下落。”

她的声音很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每拿出一份证据，张叔的头就低得更低，赵宇的脸色就更白一分。

“这些证据，都是真实的，我可以作证。”林浅说完，看向王警官，“王警官，我……”

就在这时，张叔突然抬起头，声音哽咽地说：“林小姐，都是我的错，你要怪就怪我，别连累赵宇。他还年轻，赵氏珠宝是他父亲一辈子的心血，求你……求你给他一次机会。”

赵宇愣住了，看向张叔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。他大概没想到，这个被父亲买通的管家，会在这个时候为他求情。

林浅看着张叔，心里的情绪更加复杂。张叔虽然犯了错，却还有一丝良知；而赵宇，直到现在，还在想着赵氏珠宝的利益。她沉默了很久，才缓缓开口：“张叔，做错了事，就要承担责任。这不是‘连累’，是他应得的惩罚。”

张叔的肩膀垮了下来，再也说不出话，只能低着头，肩膀不停颤抖。

第四届最后时刻的“谅解”抉择

王警官看着林浅，轻声问：“林小姐，那你是否愿意出具谅解书？对张忠和赵宇的行为，表示谅解？”

审讯室里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浅身上。张叔抬起头，眼神里充满了期待；赵宇也紧张地看着她，双手紧紧攥着拳头；就连隔壁观察室里的陆沉，也屏住了呼吸，等着她的答案。

林浅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证据上，脑海里突然闪过父亲生前的画面。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，她和父亲在工作室里画画，父亲拿着一支铅笔，在纸上画了一朵盛开的玉兰花，然后对她说：“浅浅，你看这玉兰花，不管经历多少风雨，都能保持洁白，因为它心里装的是阳光，不是仇恨。设计珠宝也是一样，要传递美好，不是记恨。”

那时候她还小，不明白父亲的意思，现在却突然懂了。父亲一生善良，热爱珠宝设计，他希望看到的，不是女儿被仇恨困住，而是带着他的梦想，继续传递美好。如果她因为仇恨而不原谅，反而会让父亲的在天之灵不安。

而且，张叔已经认罪，也表达了深深的忏悔，他年事已高，就算受到法律制裁，心里的愧疚也会折磨他一辈子；赵宇虽然有错，却也不是主谋，他还年轻，或许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。

“我愿意出具谅解书。”林浅的声音很轻，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审讯室，“但我有两个条件。”

王警官愣了一下，随即点了点头：“你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