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晚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,壁炉里的火焰驱散了窗外风雨带来的寒意,投下摇曳的光影。我和西奥多占据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,羊皮纸、羽毛笔和几本厚重的参考书散落在桌面上。我们面前摊开的是斯内普教授布置的、关于某种稀有月光下生长的菌类特性及其在缓和剂中应用的论文。
我握着羽毛笔,有一下没一下地蘸着墨水,在羊皮纸边缘画着无意义的圈圈,心思早已飘远。虽然我觉得下次卢平教授回来,肯定不会让我们交这篇明显带着斯内普个人情绪的作业,我在心里盘算着,所以我只是做做样子,应付了事就好。
目光瞥向对面的西奥多,他正垂眸专注地书写,侧脸在炉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沉静。至于西奥多嘛,嗯,这种东西他写了之后肯定有好处……我漫不经心地想,好处是什么?我也不知道,我为什么要知道?有好处就对了。对于西奥多这种善于将一切转化为优势的人来说,哪怕是斯内普充满刁难的作业,他大概也能挖掘出某种价值,或者至少,维持住他那无可挑剔的学术表象。
思绪像不受控的蒲绒绒,轻飘飘地跳到了别处。不过第一场魁地奇比赛就在明天,我猛地想起这件事,是谁和谁来着?哦,对了,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。
赫奇帕奇……这个学院的名字让我脑海里似乎闪过一个模糊的印象。赫奇帕奇里面有一个长得还不错的人……我努力回忆着在礼堂或是走廊里偶尔瞥见的身影,叫什么来着?叫什么叫什么来着?那是个看起来挺温和,样貌称得上英俊的男生,似乎在高年级,气质在普遍低调的赫奇帕奇中显得有些突出。但名字就像卡在喉咙里的细刺,明明有感觉,却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这种记忆断片的感觉让我有点烦躁。我放下羽毛笔,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,最终还是决定求助身边这个活的“霍格沃茨人物资料库”。
我侧过头,用羽毛笔的末端轻轻敲了敲西奥多正在书写的羊皮纸边缘,打断了他的专注。他抬起头,灰蓝色的眼睛带着询问看向我,没有被打扰的不悦,只有惯常的平静。
“西奥多,”我歪着头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、因想不起来而略显困扰的表情,“赫奇帕奇学院里,那个长得还不错的,个子挺高的男生,叫什么名字来着?我一时想不起来了。”
西奥多几乎没有思考,他放下羽毛笔,语气平淡无波,给出了答案:
“塞德里克·迪戈里。赫奇帕奇的找球手。”
“啊,对,塞德里克·迪戈里。”名字被点出的瞬间,记忆立刻清晰起来。我点了点头,表示了然,随即像是完成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任务,重新拿起自己的羽毛笔,准备继续我那“做做样子”的论文,心里却不着边际地想:明天比赛,倒是可以顺便看看这位‘长得还不错’的找球手技术怎么样。
休息室里只剩下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,和炉火持续的、温暖的噼啪声。
第二天清晨,天色依旧阴沉,但肆虐了一天的狂风暴雨总算歇止,只剩下冰冷的细雨绵绵不绝。在前往大礼堂吃早餐前,我照例先绕道去了那间废弃教室。
推开门,室内比外面更加昏暗潮湿。小天狼星依旧蜷在角落里,听到动静也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,看起来比昨晚更加萎靡,湿冷的天气显然不利于他恢复,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。
我将还带着热气的早餐放在他面前,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,而是蹲下身,用带着点刻意煽动的语气说道:“嘿,布莱克先生,别这么死气沉沉的。今天可是个大日子——”
他灰色的眼睛动了动,闪过一丝疑惑。
“——哈利·波特的魁地奇比赛,”我故意放慢语速,观察着他的反应,“第一场,对赫奇帕奇。就在今天上午,天气嘛……虽然不怎么样,但比赛照常。”
果然,在听到“哈利”和“魁地奇”的瞬间,他像是被注入了某种强心剂,脊背猛地挺直了一些,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急切而复杂的光芒,紧紧盯住我。
我迎着他的目光,唇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,提出了那个在我来路上就盘算好的建议:“怎么样?要不要……变成你那副毛茸茸的样子,偷偷溜去球场看看?”我歪着头,语气轻快,仿佛在提议一场有趣的郊游,“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,比如禁林边缘,总能找到视野不错的地方。亲眼看看他飞行,总比在这里干耗着强,不是吗?”
这个提议无疑充满了诱惑,也充满了风险。我看着他眼中激烈的挣扎——对见到哈利的渴望与对暴露的恐惧,以及对我这个斯莱特林动机的怀疑,正在激烈交战。
最终,对哈利的关切压倒了一切。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、近乎呜咽的声响,极其轻微,但坚定地点了点头。
“很好。”我站起身,拍了拍手,“那么,自己小心点,别被巡逻的教授或者……哪只不该出现的猫抓住。”留下这句不知是提醒还是调侃的话,我便转身离开,去进行我自己的“赛前准备”了。
早餐后,我果然在熙熙攘攘准备前往球场的人群中找到了西奥多。他依旧是那副对周遭喧嚣漠不关心的样子。
“走吧,”我拉住他的袖子,语气不容拒绝,“去看比赛。”
西奥多灰蓝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,似乎没想到我会对格兰芬多的比赛感兴趣。但他没有多问,只是点了点头,随我一同汇入涌向球场的人流。
冷雨中的魁地奇球场显得格外空旷而泥泞。看台上,学生们挤在有限的遮蔽下,五颜六色的雨伞和防水咒的光晕点缀着灰蒙蒙的看台。我和西奥多找了个相对僻静但视野尚可的位置坐下,冰冷的雨水顺着看台顶棚的缝隙偶尔滴落,带来阵阵寒意。
我裹紧了袍子,目光却敏锐地扫向球场边缘,尤其是禁林的方向。在一片朦胧的雨雾和晃动的人群中,我似乎真的在远处一棵古树的阴影下,瞥见了一个模糊的、巨大的黑色身影,一动不动地潜伏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