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淬火重生
第一节裂痕上的冰棱
林浅拆开最后一圈纱布时,窗外正飘着今年的第一场雪。
玻璃映出她手臂上蜿蜒的疤痕,像条冻僵的蛇趴在苍白的皮肤上。消防队员说,要是再晚半分钟,碎玻璃就该划破动脉了。她对着镜子扯出个笑,指尖抚过疤痕边缘时,突然想起陆沉把她从火场抱出来的模样——他昂贵的西装沾满烟灰,下颌线绷得像要断裂,睫毛上落着的火星烫红了眼睑。
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,是人事部发来的复工通知。林浅盯着屏幕上“即刻到岗”四个字,忽然想起火灾前陆沉撕毁她设计稿的场景,纸张碎裂的声音和火焰吞噬展台的爆裂声在脑海里重叠,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“叮咚——”门铃响了。
林浅透过猫眼看到陆沉的瞬间,手指猛地攥紧了门把手。他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,围巾遮住半张脸,怀里抱着个半人高的纸箱,睫毛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。
“什么事?”她隔着门问,声音冷得像楼道里的穿堂风。
“你的设计工具。”陆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,带着雪后的湿冷,“展会储藏室里抢救出来的,我让人修好了绘图板。”
林浅沉默片刻,拉开门时故意用后背挡住玄关——她不想让他看到客厅里那盆快要枯萎的绿萝,那是三个月前闪婚时,他随手放在新房窗台的。
陆沉把纸箱放在地上,目光扫过她没完全遮住的疤痕,喉结动了动:“医生说……”
“陆总很忙吧?”林浅打断他,弯腰去拖纸箱,“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。”
纸箱比看起来沉得多,她刚拽了一下就被重量带得踉跄。陆沉伸手想扶,却被她用胳膊肘撞开,力道不大,却带着十足的抗拒。
“林浅。”他的声音沉了下去,“别逞强。”
“总比靠别人强。”林浅咬着牙把纸箱拖进屋,后腰突然传来一阵刺痛——那是火灾时被钢架砸到的旧伤。她闷哼一声,额头抵在冰凉的纸箱上,视线渐渐模糊。
等她回过神,已经被陆沉按坐在沙发上。他半跪在地上检查她的后腰,指尖隔着毛衣碰到淤青时,林浅像被烫到似的弹起来。
“滚出去!”她抓起桌上的玻璃杯就朝他扔过去。
杯子擦着他的肩膀砸在墙上,水渍顺着壁纸蜿蜒流下,像道丑陋的伤疤。陆沉站直身体,黑色羽绒服上沾着的雪水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痕迹,他看着林浅通红的眼眶,突然扯松了围巾。
“下周皇室项目要交最终方案。”他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放在茶几上,“这是竞争对手的最新动向,你……”
“陆总真是公私分明。”林浅拿起u盘扔进垃圾桶,“用前妻的命换项目进展,这笔买卖很划算吧?”
陆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,指尖被划破也没察觉。
门“砰”地关上时,林浅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。她盯着垃圾桶里的u盘,突然想起第40章苏曼妮跪在地上哭的模样——“是陆沉逼我把你骗去民政局的!他说只要你签了离婚协议,就给我弟弟换肾!”
当时她只当是苏曼妮的挑拨,可现在看着手臂上的疤痕,心脏像是被冰锥反复穿刺。
手机又响了,这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。照片里是辆烧毁的货车,车牌号被烧得只剩最后两位——73,和父亲当年车祸的肇事车辆尾号一模一样。
林浅的指尖开始发抖。她点开信息详情,发送地址显示在郊区的垃圾处理厂。
第二节图纸里的密码
陆氏集团设计部的气氛比外面的雪天还要冷。
林浅推开玻璃门时,所有键盘声都停了。张曼丽第一个站起来,假睫毛上的亮片晃得人眼晕:“浅浅你可算回来了!陆总昨天还问起你呢……”
“是吗?”林浅把背包甩在桌上,“那真是辛苦陆总惦记了。”
她的话里带着刺,张曼丽的笑容僵在脸上。设计部的人都知道林浅和陆沉关系不一般,但没人敢点明——毕竟这位新上任的总裁,上周刚把迟到三分钟的主管骂得狗血淋头。
打开电脑的瞬间,林浅愣住了。绘图软件里存着她火灾前的设计草稿,旁边还有一行批注:“孔雀蓝比宝蓝更适合皇室权杖,附色卡编号。”
字体凌厉,是陆沉的笔迹。
她猛地转头看向总裁办公室的方向,百叶窗紧闭着,像道无法穿透的屏障。
“林浅,陆总让你过去一趟。”总裁办的助理敲门进来,眼神在她手臂的疤痕上停留了半秒,“皇室项目组的人也在。”
会议室里烟雾缭绕。皇室项目负责人是个金发碧眼的女人,胸前挂着“伊丽莎白顾问”的铭牌,她看到林浅进来,突然用流利的中文说:“林小姐的凤凰图腾设计很有东方韵味,但宝石切割方式需要修改。”
林浅接过图纸,发现自己的设计稿上多了些红色批注。在凤凰尾羽的位置,有人用红笔圈出个微小的菱形,旁边写着“改用激光内雕”。
这个工艺是她父亲的专利,十年前随着公司破产被冻结,除了业内专家,很少有人知道具体参数。
“陆总对珠宝工艺很了解?”林浅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。他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,左手缠着纱布,显然是昨天被玻璃划破的。
陆沉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:“之前做过功课。”
伊丽莎白突然笑了:“陆总和林小姐真是心有灵犀。上周火灾现场,陆总抱着你出来时,怀里还揣着这份设计稿呢。”
林浅的笔尖在纸上划出道长长的墨痕。她想起火灾那天,自己明明把图纸锁在了保险箱,陆沉是怎么拿到的?
会议结束后,林浅被陆沉堵在消防通道。他靠在斑驳的墙壁上,羽绒服拉链没拉,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——那是她去年给他织的,针脚歪歪扭扭,他却穿了整个冬天。
“图腾的参数……”
“我爸的公司当年接过这个专利。”陆沉打断她,声音有些沙哑,“需要的话,我可以让法务部申请临时授权。”
林浅盯着他毛衣领口露出的银链,那上面挂着枚褪色的尾戒——是她闪婚时买的地摊货,三十块钱一对,离婚那天被她扔在民政局门口。
“陆总收藏癖真是特别。”她扯了扯嘴角,转身要走,却被陆沉抓住手腕。
“小心张曼丽。”他的指尖滚烫,“她昨天去见过赵天成。”
林浅猛地甩开他的手。赵天成——第25章出现的那个竞标对手,父亲生前最大的商业劲敌,也是彩信照片里烧毁货车的登记车主。
电梯门合上的瞬间,她看到陆沉对着墙壁重重捶了一拳,纱布渗出的血染红了白色墙壁。
回到工位,林浅打开加密文件夹。里面是她偷偷恢复的父亲日记,最新解锁的那页写着:“菱形切割的角度不能超过53.2度,否则会引发……”后面的字迹被水浸湿了,只能看到“陆”和“73”两个模糊的字眼。
手机震动起来,是大学教授发来的邮件:“浅浅,当年资助你的匿名账户,最近有笔钱打到了珠宝非遗保护基金,备注是‘点翠技艺抢救’。”
林浅的呼吸骤然停滞。点翠——母亲最擅长的非遗技艺,第35在她修复的古玉上,就有这种濒临失传的工艺。
她点开父亲日记里的老照片,年轻的母亲正在给凤凰玉佩点翠,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玉佩上,折射出的光斑恰好形成菱形。
第三节深夜的监控
凌晨两点的监控室,屏幕发出幽蓝的光。
林浅盯着屏幕里的陆沉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凤凰玉佩。三天前她黑进公司的监控系统,原本想找火灾的证据,却看到更惊人的画面——
展会前一晚,陆沉独自留在储藏室,对着她的设计稿看了整整四个小时。凌晨三点,他突然拿起美工刀划向自己的手臂,血滴在图纸的菱形标记上,像极了母亲点翠时用的胶。
“还在看?”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。
林浅吓得差点撞翻椅子,转身就看到陆沉站在门口,手里提着个保温桶。他今天穿了件灰色卫衣,眼镜框是她挑的款式,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凌厉,多了些书卷气。
“陆总也喜欢深夜加班?”她摸向口袋里的录音笔。
陆沉把保温桶放在桌上,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银耳羹。“你后腰的伤不能熬夜。”他推过来一碗,“加了川贝,对咳嗽好。”
林浅的喉结动了动。火灾后她一直咳嗽,尤其是晚上,咳得根本睡不着,这件事她没告诉任何人。
监控屏幕还在循环播放昨晚的画面:张曼丽鬼鬼祟祟地进了设计部,在林浅的电脑里拷贝文件时,被陆沉抓了个正着。
“她给赵天成送的不是设计稿。”陆沉突然开口,“是你父亲当年的车祸报告。”
林浅猛地抬头。
“赵天成用你弟弟的抚养权威胁她。”陆沉调出另一段录音,苏曼妮的声音带着哭腔:“我真不知道那报告里有刹车失灵的证据!陆沉你放过我,我把林浅的地址告诉你……”
录音戛然而止。陆沉看着她苍白的脸,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证物袋,里面是枚烧毁的芯片:“火灾是人为的,但不是冲着你来的。”
芯片上的菱形标志刺痛了林浅的眼。这是父亲公司的专利产品,第45在火灾现场的废墟里,她也找到过同样的碎片。
“53.2度是临界值。”陆沉的声音低沉下来,“超过这个角度,芯片会在高温下爆炸。你父亲当年就是发现了这个缺陷,才被……”
“被你灭口?”林浅抓起芯片砸向他,“就像处理掉那辆尾号73的货车一样?”
陆沉没躲,芯片擦着他的眉骨飞过,在墙上留下个浅坑。他看着林浅通红的眼眶,突然解开衬衫扣子——左胸有道陈旧的疤痕,形状和菱形芯片完全吻合。
“这是五年前的车祸留下的。”他的指尖划过疤痕,“肇事司机是赵天成的儿子,当时他刚拿到驾照。”
林浅的呼吸骤然停止。五年前——正是父亲去世的第二年。
监控屏幕突然切换画面,出现郊区垃圾处理厂的实时影像。赵天成正指挥人销毁一批芯片,火光中能看到“陆氏制造”的字样。
“他们在嫁祸陆氏。”陆沉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那些芯片用了不合格的切割工艺,一旦流入市场……”
“就像当年害死我爸那样?”林浅打断他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,“所以你就用我的婚姻、我的设计、甚至我的命来赎罪?”
陆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,按在自己的胸口。那里的心跳快得惊人,隔着薄薄的衬衫,像要蹦出来似的。
“第50章我没说完的话是,”他的声音带着颤抖,“这颗心从十年前在大学礼堂见到你的那天起,就只为你跳动。”
第四节雪地里的真相
初雪消融的清晨,墓园弥漫着松针的清香。
林浅蹲在父亲墓前,把点翠书签放在墓碑上。书签是陆沉昨天送来的,凤凰的尾羽用了母亲留下的最后点翠料,在阳光下泛着虹彩。
“大小姐。”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。
回头看到李叔的瞬间,林浅握紧了口袋里的录音笔。这位父亲的老管家,在第65章她找到车祸录像后就失踪了,现在却穿着陆氏集团的保安制服。
“李叔?”她看着他手里的档案袋,“你……”
“先生当年不是意外。”李叔的手抖得厉害,“他发现陆氏的芯片有问题,想公开时被赵天成推下悬崖的。”
档案袋里的尸检报告显示,父亲体内有两种安眠药,一种是赵天成公司生产的,另一种来自……陆沉的私人医生。
林浅的指甲掐进掌心。她想起陆沉昨天说的话:“当年我爸为了保住公司,压下了芯片缺陷的事,我发现时已经晚了。”
“那73是什么意思?”她追问,声音发颤。
李叔从怀里掏出个旧账本,翻到标记的那页:“是先生的生日,7月3日。他说要用这个数字提醒自己,做生意要守本分。”
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,林浅抬头就看到陆沉的车陷在雪坑里。他正费力地铲雪,黑色大衣沾满泥浆,看起来狼狈又倔强。
“陆总真是好兴致。”她走过去,踢了踢卡在车轮下的石头。
陆沉直起身,鼻梁冻得通红:“皇室项目组临时要修改方案,我送新图纸过来。”他举起手里的文件袋,“顺便……给伯父带了瓶好酒。”
林浅看着他冻裂的嘴唇,突然想起大学时的雪夜。她发高烧躺在宿舍,是匿名的“学长”踩着雪送来退烧药,药盒上画着只简笔画凤凰。